Tuesday, July 17, 2018

拼音,注音

拼音,注音
── 廣州《南方周末》閱讀版 2018/7/17

曾泰元

6 月 30 日,改完了最後一份「英語語言學概論」的期末考試卷,結算了學生的總成績,上網登錄,點擊送出,教務系統回函確認,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天密集的判卷,判得我頭昏腦脹。學生不只在內容的掌握上有所欠缺,連寫出來的英文都坑坑疤疤,有些筆跡簡直是龍飛鳳舞,難以辨認。試卷共有 10 道問答題,判一份卷平均得花我近半個小時,50 份的工作量,「死線」的壓力,讓我苦不堪言。

這是門英文系大二的必修課,學生一直視之為畏途,成績普遍低下。我做學生時,周遭的同學如此,當了老師後,台下的學生也是如此。我多了份同理心,除了講得慢、講得淺之外,考試也從不刁難,甚至還把重要的概念列為「必考題」,提醒他們務必要好好準備。誰知道,學生掛科「被當(dàng)」的比例,依舊居高不下。

怎麼辦呢?在這個分數普遍膨脹的年代裡,我總尋思拉學生一把,讓他們通過自身的努力,能多點成就感與自信心。這次的試卷,我多出了一道 20 分的「加分題」,因此原本 100 分的總分上調到了 120 分。而這道能救命的加分題,就是我這一學年在課堂上不斷強調的漢語拼音。

台灣是不用漢語拼音的,少數涉外的場合除外。目前台灣的漢語拼音多半用在地名、路名的音譯,而且只在部分縣市使用,即使有,絕大多數的人也都視而不見。我這個教學上的決定,實乃基於自身經驗,以及盱衡情勢所做的判斷。

我在台灣出生長大,1990 年代在美國讀博期間,因為兼差教大學生對外漢語,對漢語拼音也由陌生而熟悉,由熟悉到無法割捨。彼時美國各大圖書館的中文藏書正啟動一項浩大的工程,逐步把編目系統由傳統的威妥瑪拼音轉換到漢語拼音。時代的大趨勢,讓跑圖書館找資料做研究的我,感受格外地強烈。

學成回台,我在東吳大學英文系講授英語語言學概論,學期一開始都要花兩個禮拜的時間介紹漢語拼音,期中考要考,期末考也要考。台灣學生對漢語拼音極其陌生,我雖然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以考試為手段,以加分為誘因,然而他們總是一副「帝利於我何有哉」的漠然,學習成效始終不盡人意。

台灣不用漢語拼音,用的是注音符號。注音符號類似日本的片假名,是取漢字部件或筆劃簡單的漢字修改而成,1918 年由民國時期的教育部頒佈推行。大陸在 1958 年廢除注音符號,改採漢語拼音,迄今正好滿 60 年。而注音符號在台灣沿用至今,數十年來已與台灣民眾的生活密不可分。

今年 3 月,台灣有位政治人物提議要「廢注音,採拼音」,引來了軒然大波。這位政治人物說,注音符號只有台灣在用,國際上的漢語教學用的都是漢語拼音,台灣現行的作法既增加學童負擔,又無法與國際接軌。這個理念不錯,然而各方的反彈一如預期,如排山倒海,最後落得虎頭蛇尾,不了了之。

我在電腦上打字寫這篇文章時,用的就是漢語拼音輸入法。台灣的電腦鍵盤不像大陸的簡潔乾淨,而是繁複花哨,每個按鍵除了英文字母之外,還印有注音以及倉頡、大易等其他輸入法的符號,打字時讓人眼花繚亂,暈頭轉向。

這些日子我有點頭暈,看來是其來有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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