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01, 2018

“春節”的幾個英譯


1 月 31 日,上海《新民晚報夜光杯》刊發了一篇我的專欄文章,題為〈"春節"的幾個英譯〉。原稿被編輯刪節,以下貼出刪節前的完整稿。

春節”的幾個英譯

曾泰元

年關將近,狗年在望。春節,這個全球華人的傳統年度盛事,就要登場。

“春節”的英文怎麼說?想必學過英文的人都知道,答案直接明瞭,毫不含糊,就是 Spring Festival。這個 Spring Festival 直譯自中文的“春節”,“春”翻成 spring,“節”譯為 festival,因為這個節日是個專有名詞,所以兩個首字母都要大寫。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作為“春節”英譯標準答案的 Spring Festival,事實上遲至去年第 3 季的季末(9 月底),才姍姍被收進《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簡稱 OED)。何以致此?OED 卷帙浩繁,是英語世界最大、最權威的詞典,雖已全面數位化,也有專業團隊持續修訂,不過每一季發佈的新詞新義總是針尖範圍的小修小補,之前若有疏漏,錯過了一次增訂下次再輪到時,恐怕都已經地老天荒了。

這地老天荒,對 Spring Festival 而言就是整整的 100 年。OED 的書證顯示,春節的英文 Spring Festival 於 1917 年首度露面,刊印在英文版的《京報》(Peking Gazette)上,講的是民初的國會議員有著大把鈔票過春節。一個世紀前的英文新詞,如今才得以進入 OED 的詞彙殿堂,直教人感慨。

除了 Spring Festival,OED 在同一批的增訂裡還發佈了 Chinese New Year(中國新年)。這個 Chinese New Year 也不是新詞,而是 OED 遲來的增補,歷史遠比 Spring Festival 更悠久,1704 年首度見諸文獻,現身於英國的古書《行旅集》(A Collection of Voyages and Travels)。OED 擷取的文獻片段向西方介紹了中國新年的算法,說是落在西曆 2 月 5 日前後的新月(即朔日初一)。

英文的春節(Spring Festival)出生於民初,英文的中國新年(Chinese New Year)還得早 200 年,清康熙年間就已經降生。OED 居然晚到 2017 年底才收錄二者,動作之慢,宛如電影《動物方城市》的樹懶。

英諺有雲,Better late than never.(遲做總比不做好)。一個千年的中國節日,兩個流傳百年的英譯,雙雙甫獲英語詞典聖經的認可,若要講正義,這算是遲來的正義了吧?

我手機有個《新世紀英漢漢英大詞典》的 APP,日前閑來無事順手一查,鍵入“春節”查找英文,看看會有什麼發現。結果除了 Spring Festival、Chinese New Year 這兩個理所當然的答案之外,居然還跳出以中文拼音轉寫的 Chunjie。我遲疑,再點擊 Chunjie 反查,沒錯,英文有這個詞條,中文就是春節。

這的確令人意外。我找出詞典 APP 英漢部分的英文母本,也就是英國權威的《柯林斯英語詞典》(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確認是否真有 Chunjie。有的,紙質版和網路版都有,定義用了 26 個詞語,是個不折不扣、有血有肉的主詞條。

柯林斯的 Chunjie 是個孤例,不見諸其他的英文詞典。我們除了詫異之外,是否還有些驚喜?還是立刻轉為否定?

新春將至,意外的 Chunjie,遲到的 Spring Festival 和 Chinese New Year,詞彙翻譯的這個道,詞典收詞的這個理,誰能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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