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October 05, 2008

海之角,天之涯


七月中旬告別南京,結束了一個人在大陸浪跡天涯的日子,回台北之後就再也沒有閃現過令我感動的偶然。一樣的梁靜茹,一樣的劉若英,一樣的張懸,一樣的周筆暢,內心的感動,卻已不復尋。

我渴望感動,然感動不可追。禮拜天中午,我在大直美麗華影城六廳,海角七號卻趁我不備,把我的情緒撩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寶貝大容在身旁得有所矜持,否則我哪管他滿坑滿谷的觀眾,早就不計形象豁出去。

近一個半月來,台灣文化的關鍵詞非「海角七號」莫屬。媒體討論得熱烈:票房破億、范逸臣裸泳、大家都說讚、國片新希望、亞洲電影強心針……。我不喜歡追趕流行,討厭人云亦云,因此對媒體的吹捧一直無甚動於衷。大容跟他媽媽已經看過,據說電影一開始台北的景是在他學校附近拍的。我們父子倆平日活動的地盤入了鏡,我倒對此興致盎然,他遂陪我再進電影院讓我一探究竟,滿足我的好奇心。

答案很快就揭曉。男主角范逸臣從防火巷牽出摩托車,對著路邊的路燈柱猛砸吉他,口中「我 X 你!我 X 你 M 的台北!」咒罵個不停,就在景華街 128 巷 3 衖 2 號的門口 (相片一)。而摩托車噴著白煙前駛,鏡頭帶到了 7-ELEVEn、吳雄‧吳迪數學教室的那條小路,就是景華街 128 巷 (相片二)。那個牽摩托車砸吉他的防火巷我不知道,不過統一超商旁的丁字路是我接大容安親班放學時都會走過的。

兩個多小時的電影,台北只上了幾分鐘的鏡頭。主場景恆春所發生的一切,則如電影廣告所言,真是足以讓人既飆淚又飆笑。我不是影評人。作為一個觀眾,我也知道這部電影並非無可挑剔,甚至有明顯的缺陷,然而我同時也被裡頭的人物、對白、情節、氣氛所深深打動。笑聲,我在電影院內是毫不吝惜的;眼淚,我卻處處忍,深怕萬一潰堤,後果難以收拾。

女主角田中千繪到機場接了來台參加演唱會的日本歌手中孝介,大雨裡在行進中的休旅車上悶悶不樂,中孝介問其所以,她隱藏了與范逸臣滋生情愫卻又看不見未來、搞不定雜牌樂團壓力過大等真正的原因,給了一個天氣不佳、擔心隔天演唱會無法順利舉行的藉口。中孝介淡淡地回她說:「難道你不期待彩虹嗎?」畫面停格,對白暫歇,珍珠大的雨滴不斷地從車窗滑落。我的淚,就再也忍不住,隨著銀幕上的雨,嘩啦啦地潰堤而下……

海角七號。一絲浪漫的故事。一心單純的感動。

8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噢買尬
你大哭了大哭了大哭了
我最近也打算去看
不然全台灣就只剩下我沒去看過了
你什麼時候才要在我面前大哭
我好想看
哈哈

Anonymous said...

老師,請問這2張照片是用相機還是手機拍的?感覺畫質跟銳利度都很棒!

大容的安親班有沒有缺輔導老師的說?

Anonymous said...

才剛從網路載下來海角七號.....
本來在猶豫是在家解決還是去享受大螢幕.
看了老師的評論決定去看大螢幕好了.
想開學時老師在台上連名字都記不完整
海角"五"號(上詞源課講cape時)XDD

Grace

Anonymous said...

心境环境不一样自然感动不一样了啊 呵呵
这么好看啊。。那我也网傻上下一个看看 不过肯定不清晰了 或者过几天再看
照片好好看啊 多拍多拍。。。

曾泰元 said...

我從西雅圖回來的老妹跟她美國老公,今天也在我的推薦下去看了海角七號,兩人都讚不絕口,覺得非常好看。

我覺得女主角田中千繪在某些角度很像我妹,不只臉蛋像,連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他們倆也都深有同感,多麼有意思的巧合!

Anonymous said...

老師
每個人都說好看,然後你也大力推薦
可是我看不到啊阿阿阿阿

Anonymous said...

利用空檔欣賞了此片
無意間看到這篇文章
令我很感動!!

昭伶

轉載張老師月刊電子報 2008 .10 14

轉身撞見海角七號


拿命拚電影的魏德聖

我等待過,等過很長很長的時間;回想這一段歷程,好像做了一場夢,突然醒來。——魏德聖

文=陳健瑜.攝影=黃念謹

「昨天晚上我睡不著覺,一個人到陽臺吹風……」在國片「海角七號」全台票房破兩千萬的前一天,導演魏德聖失眠了。「我突然有一種很虛的感覺,好像被人戳一下就會破掉的氣球;我開始想下一部要做什麼,我寧可想這些來掩飾我現在的空虛。」入行十六年,舉債三千萬,熬過漫長的等待,嘗遍困頓與挫折,四年前自籌兩百五十萬元拍攝五分鐘的「賽德克.巴萊」試拍片,未獲支持;這一次,耗資五千萬台幣打造的「海角七號」,是他孤注一擲的豪賭,「拿命去拚的!」他加重語氣強調。只是想拍一部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電影,就盡一切努力把故事說好!

這一把似乎贏了,上映三周全台票房就突破四千萬,沉寂已久的國片市場瞬間沸騰起來,就像天邊綻現的彩虹,突然擄獲眾人目光。「啊!彩虹。」不禁想起「海角七號」裡女主角友子凝望天空的那一幕,天雨之後的虹橋總是讓人讚歎。但在欣喜之餘,魏導演淡淡地表示:「彩虹很漂亮,可是它隨時可能會蒸發掉。」這一切跳得太快,快到讓他深怕自己追不上觀眾的評價,就像飛機突然升空引起的陣陣耳鳴,掌聲與壓力同時浮現,而太多的記憶湧上心頭……。

《初衷》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總覺得該為這些故事做些什麼。

「我其實不怎麼喜歡當導演,小時候也沒有拍電影的念頭,純粹是有幾個特別想講的故事,非得自己來說不可,電影則是讓故事更生動的形式。」魏德聖將思緒拉回「說故事」的初衷,夢想的開端有時僅是來自一本小說的觸發,他記得第一次讀到賽德克族的故事時,全身熱血沸騰的悸動,這樣的悸動促使他想拍一部大格局的電影,只因這個故事就應該呈現歷史的氣勢;王家祥小說《倒風內海》也讓他內心激昂,那個四百年前當台灣還不叫台灣的年代,西拉雅族、荷蘭人和漢人海盜之間的糾葛與衝突,使人迷醉,於是他花了五年的時間編寫劇本《火焚之軀——西拉雅》。「我是台南人耶,這段歷史怎麼可以不被記錄下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茂伯碎唸「哇係國寶」的豪氣。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總覺得該為這些故事做些什麼,由內而外的感覺,底層的潛意識運作著。」他笑著說自己偏好「平民造反」的題材,幾個本來甘於平凡的小人物突然想做點不一樣的事,為自己人生來點英雄式的反擊,「海角七號」即是這樣一部電影。「當一群烏合之眾開始要逞匹夫之勇時,是很可怕的。」魏德聖將自己的人生際遇投射到每個角色中,戲裡的音樂、夢想和愛情,以及海邊的演唱會,不僅是他們的第二次機會,更是一種化解遺憾的方法——至少在舞臺上絢爛過。

《等待》
感觸很深,是因為等得夠久,夢想實現之前,有多少人抱憾離開?

「一個年輕人放棄一切夢想,離開一座城市……。」當他將劇本的開頭說給電影圈的朋友聽時,朋友當場飆淚,多深的遺憾啊!感觸很深,是因為等得夠久,夢想實現之前,有多少人抱憾離開?「等待真很難熬,這是影劇圈外的人難以瞭解的苦——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知道做了之後能得到什麼,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去做,不做就沒機會了嗎?如果是錯誤的決定怎麼辦?」他嘆口氣表示,剛入行那幾年是苦得茫然,不瞭解自己的本事,沒有力量也看不見未來,耗在原地空等的感覺很是恐怖。

後來,他進入楊德昌電影工作室擔任助理,把自己丟進一個拍片的環境中,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拍電影」。「很折磨的日子,但也很慶幸。陪一個藝術家做事,他說什麼就一定要做到,即使覺得無理取鬧,也不能違逆啊!」等到自己當導演,學著掌控片場的環境與瑣碎的行政事務之後,他才慢慢瞭解楊德昌為何會生氣。「他很明確知道自己要什麼,這就是本事,不能馬虎也不接受差不多,就是要達到他的標準,我雖然被罵得很慘,但老實說,服氣啦!」

輾轉摸索了幾年,他逐漸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哪哩,只是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改變環境,於是每天從永和騎車到公館的平價咖啡館,寫劇本,也寫「失業日記」。「哈,那是盲腸啦!」聽到我提起《小導演失業日記》這本舊作,他揮揮手說,那是劇本寫不出來,胡謅的東西。「算是對那段時間的交代吧!」

《掙扎》
太過分了,兩百萬已經花掉了,這次還弄個三、五千萬的。

四年前,他以為機會來了,計畫集資兩億元拍攝「賽德克.巴萊」,消息一出,很快地接到楊德昌的電話:「你想清楚喔!環境已經不允許了,還要做無謂的冒險嗎?」「最壞的打算就是兩百萬不見吧!」「想清楚就好。」這段對話他深刻記得,可是為什麼執意要花那兩百萬?他回答:「就算一切都是做白工,我也甘願,至少我一直在前進。」

不過,坦率的背後,魏導演仍有深深的愧疚與牽掛。「這些年,不是我一個人在等,我太太也陪著我一塊兒等,所以……,唉,滿對不起她的。」為了拍「海角七號」,他與太太多次翻臉爭吵。「太過分了,兩百萬已經被你花掉了,你這次給我弄個三、五千萬的。」這是導演妻子心底的吶喊,也是漫長等待造成的無奈。

「對我來說,我等了那麼久,終於有機會放手一搏,當然要去做啊!可是對她而言,我等了那麼久都沒等到,現在還要再跳下去,怎麼可以!」他沉默,語氣充滿不捨。「她在銀行工作,每天在算錢,可是算的都是別人的錢。我告訴她『總有一天會讓妳算錢算不完,都是自己的錢!』」壯志豪情之外的矛盾與心疼,在幾秒鐘的停頓裡,默默刻畫著。

《不妥協》
就像有人拿著刀架到你頭上,不反擊就等著被割掉頭而已。

正是因為退無可退,所以魏德聖拍起電影是絕不妥協的!「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卻充滿力量的狗,柵欄一打開,當然是奮不顧身衝出去,看到什麼就咬。」「海角七號」就是他奮力咬住的目標,如果任何一種嘗試都是賭注,他知道自己不會輸,也不能輸。「已經花了那麼多錢,沒有理由拍出來的東西是你自己看不下去的,如果設定的成本是五百萬,拍不好就是賠錢,可是我花的是五千萬,怎麼可能認輸?只有把電影拍好,才有贏的機會!」他激動地說著,電影中的每個鏡頭、場景和道具都沒有妥協的空間,不OK就是不OK,沒有理由。

到了最後一場「日僑遣返」的戲,資金已經嚴重透支,連投資人都勸他不要拍。「我都已經拍到最後一關了啊!」他幾乎以拜託的口吻,央求讓他再花五百萬拍完這一幕。「這筆錢是用來買一個價值的,如果這個影像能夠在觀眾心中停留二十年,難道不拍嗎?五百萬買二十年,不值得嗎?」最後,妥協的是股東。

他打趣地說,堅持的過程很像有人拿刀架到脖子上,不反擊就只是等著被割掉頭而已。「遇到問題時,要選擇放棄嗎?一放手就全部結束了啊!」他堅定表示,起碼對得起自己和觀眾。

「我得不斷證明,證明之後,人家才會給我資源。」就像打撞球一樣,如果原先設定的那顆球被其他的球擋著,左偏右挪都打不到,唯一的方法就是做球,先撞旁邊那顆,才有繼續撞擊的機會。「『海角七號』就是旁邊的那顆球,接下來,我才撞得到『賽德克.巴萊』。」他自信地說著,期待有朝一日聽見擊球入袋的聲音。

Anonymous said...

让人想起“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