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第一聲爸爸

曾泰元（新北永和）

兒子六個月大的時候，就送了我生平第一個父親節禮物。十五年前的畫面，至今回想起來依舊鮮明。

他一離開娘胎，成長就十分驚人。三個月會翻身，四個月會像蠶寶寶一樣蠕動，才五個月，爬行的動作就像軍人的匍匐前進，標準而確實。台灣俗話說，七坐八爬九發牙，他的進度超前了許多，讓我這個做爸爸的覺得孺子可教也！

那年的八月初，我在家帶孩子，剛做爸爸，我的第一個父親節即將到來，但眼前這個才半歲的小嬰兒怎麼有辦法幫我慶祝？只能認命等他長大了。

突然一個意念閃過。他精力旺盛，成長迅速，我何不利用父親節前的這幾天，好好教他喊「爸爸」？日起有功，說不定天資聰穎的他能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想到這，我不禁充滿期待。

剛滿六個月的兒子躺在嬰兒床上，只會咿咿呀呀。我彎下腰扶著床，開始了我溫柔的魔鬼訓練。我看著他，對他說「爸爸」，他毫無反應，自顧自玩床上的玩具；一試再試，我重複著這兩個字，半小時過去毫無進展，我也腰痠背痛，第一天的訓練到此結束。

第二天，我加上了手勢，教他講「爸爸」的同時，也用手指比著自己，讓他知道我不是叫他爸爸，他的名字也不是爸爸。半小時的密集訓練，還是沒有起色，他仍鍾情於自己的玩具，我只好鳴金休兵。

第三天情況依舊，黯然畫下了休止符。

到了第四天，我有點急了，跟他說父親節要到了，希望他配合，叫聲爸爸，算是送我的父親節禮物，拜託拜託。他看了我一眼，又繼續玩他的。我耐性漸失，仍不死心，嘴裡念著「爸爸」，手指比著自己，一遍一遍又一遍。

「把──拔──」突然間，一聲「爸爸」從他嘴裡蹦了出來，緩慢而遲疑，也不怎麼標準。我張大眼睛望著他，他笑瞇瞇地看著我，還沒回過神，又是一聲「爸爸」。沒錯，我沒聽錯，他剛過半歲就能叫爸爸，而且是在父親節前夕！

耶！這對我來說，真是莫大的驚喜，讓我久久不能自已，兒子第一個學會的詞彙是「爸爸」！我高興地舉起雙手歡呼，抱著他轉圈圈，對他左親右親。

十五年前的父親節，我這個新手爸爸得到生平第一個父親節禮物。十五年後的今天，小兒帶著十有五而志於學的求知熱忱，即將進入理想的高中就讀。這無疑是另一個寶貴的父親節禮物。

【2015 年 8 月 8 日《聯合報》，網頁連結 → http://udn.com/news/story/7272/11070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