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流浪 (之八) ── 項羽 + 虞姬 = 孔子 + 泰山？

今天，9 月 26 星期三，我在一個連很多大陸人都沒有聽過的城市──安徽省宿州市──落腳，為的是去其轄區靈璧縣的虞姬鄉一探虞姬墓。虞姬墓挺偏僻的，我從宿州市區坐了快兩個小時的客車才到靈璧，再從靈璧叫計程車飆了 15 分鐘才到。虞姬墓景區破舊失修，大門深鎖，連售票員都差點找不到門票賣我。我下午四點半從工作人員的小門進去，發現只有我一個遊客，看著這幅蒼涼的景色，再撫著墓碑上的對聯：上聯「虞兮奈何自古紅顏多薄命」，下聯「姬耶安在獨留青塚向黃昏」，橫批「巾幗千秋」(照片一)，真是感慨萬分。垓下之戰，西楚霸王項羽陷入四面楚歌，虞姬為了減輕他的負擔，乃慷慨悲歌：「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歌罷遂拔劍自刎，此即傳頌千古之霸王別姬。

我本想繼續趕到垓下 (在今天的蚌埠市固鎮縣濠城鎮) 一趟，但司機說路是鄉道小路，不好走，而且路程遠，天色也漸漸暗了，於是我便打消念頭，決定明天一早再去，以免去了回不來，困在半路上。

也真巧，我昨晚又路過徐州，想必是項羽在天之靈不甘心，要我彌補三個禮拜前因相機電池沒電而無法給他照相的遺憾。於是我今早就又跑了一趟項羽定都彭城時閱兵其上的戲馬台 (照片二)，給他補照幾張相。項大俠，上回伴著落日來看你的只有我一人，怎麼今天一早迎著朝陽來見你的還是只有我一人？真的是如人所說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嗎？ 所以來跟你致意的人也少了嗎？

話說我 23 號在濟南遊了大明湖，到劉鶚《老殘遊記‧明湖居聽書》的「明湖居」看了表演，不過演員都是由濟南戲曲學校的學生兼差擔綱的，水準就不忍苛責了。劉鶚寫道「王小玉便啟朱唇，發皓齒，唱了幾句書兒。聲音初不甚大，只覺入耳，有說不出來的妙境：五臟六腑裡，像熨斗燙過，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像吃了人參果，無一個毛孔不暢快……」，那種神妙，就只能憑空想像了。

我遊罷劉鶚筆下的大明湖，也看畢天下第一泉「趵突泉」之後，便趨車前往泰山腳底下的泰安。我到了站，便向詢問處打聽住宿的資訊，這時詢問處的工作人員竟召來大廳的一個阿姨幫我安排，我也就傻呼呼地跟著她到車站旁一家超便宜的招待所。這大概是我住過最簡陋的旅館：樓下是味道重得令人皺眉的公廁，我房裡的個人浴室用的還是蹲式馬桶，水量小得出奇的熱水仍需老闆另外幫我準備，微弱的燈泡要用腳蹬地板才會亮，電視沙沙叫畫面霧濛濛根本不能看……。不過這也是難得的體驗，諸位看看招待所的樓梯就能領略一二 (照片三)。

我睡了一晚，隔天 24 日一早就坐公車到泰山山腳下，沒有像原先計畫的去趕泰山的日出。唉，我後來想想還是睡覺比較重要！我走最主要的「登山御道」，由紅門一帶的一天門徒步上山 (照片四，此乃過了中天門、經典的「十八盤」，頂方的凹處為南天門)，7 點整開始爬，很累人，爬得我上氣不接下氣，雖然天氣微寒，但我仍汗流不止，衣服濕透，褲子也濕了大半。當然，我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休息擦擦汗，喘口氣照照相，想不到我 10 點整就攻到主峰之顛的玉皇頂 (海拔 1545 公尺)，花了整整 3 個小時，據說算是快的，而且神奇的是，我的腿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痠痛！孔子曰：「登泰山而小天下」，杜甫云：「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在玉皇頂遠眺，看到四周的山巒盡在腳下，的確深有同感。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那時候孔子大概還不知道有聖母峰吧！Yeah, 我生日當天徒步登上了五嶽獨尊的泰山 (照片五，泰山的標誌性石刻，我等了好久才等到蜂擁的遊客逐漸散去，照到這張「乾淨」的)，的確是意義非凡！

由於下山容易傷到膝蓋，腿力難以負荷，於是我就花了點錢坐纜車轉接駁車下山，然後便直奔曲阜，提前來給至聖先師孔子祝壽，並祝自己教師節快樂。論語大家都很熟悉，很多精神都已經內化為我們的不可分割的一部份了。我看了三孔──孔府、孔林、孔廟 (照片六，孔府一景；照片七，孔子講學的杏壇；照片八，孔廟大成殿外、連皇宮都比不上的十根盤龍石柱；照片九，孔林裡的孔子墓與子貢盧墓六年之處)，看到孔家受到歷代皇帝的尊崇，只覺得「高處不勝寒」。孔子的後代雖然享盡國家的禮遇以及民眾的景仰，但子孫都得努力維持祖先留下來的聖名，肯定辛苦異常。我們作為平民，雖然沒有榮華富貴，不過活得自由自在，不也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