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談 ma

今天是母親節。我除了循一般的方式祝母親佳節愉快之外，身為男性的語言學研究者，今以另一種知性的角度，來與大家分享作母親的榮耀。

目前世界上五千種左右的語言裡，除了極少數模仿聲音的擬聲詞有跨語言的普遍性之外（如貓叫聲「喵」），詞彙上的類似，往往都是因語言接觸而產生的借詞（如源自中文的「茶」）。基本上，語言不同，詞彙就不同。在人類語言極少數的共通詞彙裡，打破文化藩籬、唯一真正的交集，大概就是對母親的稱呼 ma。

語言學家指出，各種語言裡都有用 ma 這種聲音來指稱母親的。當然，隨著語言的進展，ma 的發音會略為改變，甚至還會出現完全不相干的音串來代表「媽媽」，但這個珍貴的 ma 依然保留著。

為什麼會有這種巧合呢？這或許不算巧合，而是人類語言發展的必然結果。母親把嬰兒抱在胸前，嬰兒肚子餓了想吃母奶，還不會講話，只能發出聲音告訴眼前的這個人。雙唇微閉，鼻腔暢通，為人類最基本的口腔狀態，此時發聲振動聲帶，產生的就是 m 的音。嬰兒若繼而打開雙唇，發揮出飢餓想進食的本能，出現的連音聽起來就像 ma。久而久之，ma 這個嬰兒想吃母奶的音（符號學的 signifier，能指），就順理成章地用來指涉眼前的這位母奶供應者了（符號學的 signified，所指）。

有趣的是，ma 這個音在某些語言裡也代表乳房，如英文裡源自拉丁文的 mammal「哺乳動物」、源自希臘文的 mastectomy「乳房切除」。

至於與 ma 只差一個音的 pa，雖然也是很多語言裡的「父親」，但與人類文化的連結卻不像 ma 這麼自然明瞭，而且 p 的音也比 m 來得難掌握：發音時聲帶不能振動；軟顎要上抬以封住咽道通往鼻腔的入口；雙唇還要用力緊閉，才能發出合格的破裂音。由於發音較難掌握，因此 pa 的出現一般是比 ma 來得晚的。

在母親節的這一天，全世界的語言都靜默低調地以 ma 這個詞彙來記錄母親的偉大，我僅以此文祝各位媽媽母親節快樂！